面对晏如昼的疑问,春晓犹豫半晌,却依旧难以启齿。
爱与恨并非泾渭分明,她无法轻易分辨结论。
晏如昼了然地笑了笑:“楚小姐心善。晏晏这辈子恐怕是得不到答案了。”
晏如昼终是坚持不住,两眼一黑,不得不跪在地上。他因没有元微送来的“续命药”,早已气血亏空,与活死人无异。
无需春晓动手,他已穷途末路。
“楚小姐,你杀了元微,晏晏、晏晏很感谢你,这是我一生所求,”晏如昼语气颤抖,脸色苍白,“原来离开了元微的续命药,我还能活这么久……早知道,七岁那年我就该离开云泽,去过自己的生活……”
晏如昼额头豆大的汗珠接二连三地渗了出来,他的身体剧烈的颤抖着,温热的液体顺着五官不受控制的流了满地。他用最后的力气夺过春晓手中的不疑刀,插入了自己的胸口:“晏晏愿做楚小姐的功劳簿……楚小姐,你会赢的。”
春晓在一旁攥紧了拳头,指甲深深嵌入肉里,却一动也不敢动,直到晏如昼猛然闭上了双眼,她才僵硬地走了过去,蹲在晏如昼身旁。
春晓眼眶红透,却流不出一滴泪。
“死而瞑目,你安息吧。”
晏如昼死亡之后,其建造的幻境很快碎裂,春晓甫一睁眼,便被强烈的痛感包裹全身。东尘一战,春晓伤得实在太深,她连忙摸出融灵丸吃下,却忽然感到鼻下一阵温热,抬手擦了擦,神情一时有些恍惚。她柔软的手掌抚过枯草,干脆坐在了地上。
“春晓。”
她听见苏夏浮的声音。
可寻声望去,却是一匹浑身伤痕、年迈的老狼。火烧焦了它的皮肉,仅有的毛发也黯淡了下去,不再泛着深蓝的光泽。老狼趴在地上,发出“嗷呜”的虚弱叫声。
春晓揉了揉眼,这光景便消失了。
眼前是苍茫浩渺的无际原野。扑面的清风、泥土的芳香,仿佛只是春晓镜花水月的一场美梦。如今的襄崖荒芜一片,凄凉静默,只余下野草的焦味弥漫四散。
晏如昼竟把春晓带回了家。
春晓又哭又笑,既觉荒唐又心生感慨。她摸了摸因饥饿而疼痛的腹部,摇摇晃晃起身向城镇方向走去。
幸好她熟悉地形,至天色黑透时,已走到了离襄崖最近的白云县。
她曾经常来白云县采买物资。比起一年前,白云县热闹之气丝毫未改,反倒更加嘈杂。街道两旁小铺林立,老板吆喝声此起彼伏,春晓却仿佛失去了听觉。
她正对着面前冒着热气的烧饼咽口水。
春晓身无分文,全身上下值钱的只剩下那把泛着银光的不疑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