历史

Chapter.25. 红 线(1 / 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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闲散月里劳力充裕,正是大兴土木的佳期,她陛下在西岸的宏伟祭庙业已奠基,与蓬特探险的筹备别无二致,仍是全权交由祭司总管森穆特大人主持;这位陛下还决定在第十五省的首府——祭拜图特的“诸神之城”,重建古时君王留下的神庙,不单要为神庙的大门嵌上大理石和金叶,更要用黄金白银建起一座祭坛,重塑主神金身。这样重要的工事,诞生名既为“图特所生”的法老,绝无可能置身事外。当新一年的洪泛没过王都底比斯,西岸柽柳花谢,沃水浸润黑土,身处图特之地的荷露斯神,空望索黛星闪烁天际,仍在苦等着南来的洪水填满北地以北的空渠。

七十天入殓期过,殡葬祭司们遵照法老的旨意,将谢普赛特夫人的棺椁运送到西岸大墓地。荷露斯四子守护的礼葬瓮(1)以及夫人其他的遗物都暂时供奉在家族墓室内,七上到神庙里求了神谕,依着神谕祭司的指点,将母亲的安葬日定在欢宴节当天,祈愿她踏上永生之路时能够得到途经的圣家族佑护。自从母亲离世,七再没去过王宫,田庄内琐事繁多,均由她操持打点,三儿是很久都没有出去狩猎了,好容易撑过了收获季的农忙,眼下更是走不开,只管和四一起在庄院田垅间忙活,倒也坦然。塔内尼和纳科特尚在绿洲以西戍守,母亲逝世的消息是十七岁的图提去送的,三人能不能在下葬前赶回,也是未知。

欢宴节的前一天,七将墓室里外打扫干净,在碑前供上金合欢与雏菊,往年今日,长兄照例是要来为亡父守夜的,可到这会儿他都还未现身。数月来他几乎是将自己完全禁闭于神庙之内,整卷整卷地抄写《亡灵书》(2),早前曾遣人带话出来,说是欢宴节时会带着手抄经卷回来给母亲随葬,那么明天总该可以见到他了吧?

她许久都未能和祭司哥哥好好说过话了。

外边暮色渐隐,她有些犹豫,要不要代替祭司哥哥留在这里守夜呢?

她挨着墙坐下,暗沉笼罩,不自觉想起了曾在王墓黑暗里与他相依而坐的那一此刻,近来她无论做什么都会情不自禁想起他来,想象里都有他陪着她一同捱过,一晃眼他已经离开了小半年之久,归期未定。

曾经一同憧憬的北地夏天,临行时只剩他独自前往,她离不开。

半跪着默默为母亲念过一阙颂词,昏暗里依稀听见三哥在外边喊她的名,她赶紧站起,起得有些急促,手肘撞了祭桌,供奉在桌上的礼葬瓮顿被撞得一顿摇晃,也顾不得疼,她急忙伸手扶稳了荷露斯四子,唯恐因此不慎而惊扰了母亲的安宁。

稍定了定神,转过眼却发现一只莎草盒倾覆于地,大约是随同刚才那一撞给蹭落的。她俯下收拾,莎草盒里盛着的是母亲的发髻,殡葬祭司们在入殓清洁时完整剃下,仔细保存在盒中,却因她这一鲁莽,尽数散落了。

她将地上落发一绺一绺拾起,小心理顺;这时三儿擎了火把找进来,“你一个人在这干嘛呢?”他举着火半跪半立着给她光,“天都要黑透了,还不回家?”

“是我刚才没小心。”她对他解释,一边将发绺收拢回莎草盒中,“娘要怪我了。”

三儿凑近来打量,“这里头怎么还混了截红线?”他随口问。

确是有一抹红色混杂其间,她便挑拣出来,与其说是线,却更像是扯得散碎的布条,火光摇曳中一点黄晕都没染,沉沉的,似曾相识的,血一样的红。

茜草红。

光有一条茜草红的裙,她曾想穿着它出嫁的,那天傍晚光披着它立在染做靛青的布幕前,淡金色的发映衬着血色鲜红,祭司哥哥怔怔瞅着她,他说:“红色隐喻着塞斯的愤怒。”

最后落葬时,光留下的所有物事都被母亲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,不许留一丁点给她随葬。

而塞斯神的愤怒,此刻仍还纠缠在逝去的母亲的发绺里。

将红线攥在手心,一时竟有些透不过气,她转过身匆匆往外走。

三儿不疑有他,追来只道:“索性就让它混着呗,也没准那就是永生路上神明佑护的印记呢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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